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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肆年
  • 夜慕白先生
  • 2019-07-29 08:14:18
(八)

身在命运中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面临的生活,即将发生的剧变的。

同样,既然被称作剧变,那么,之前一定会有最平静的一段生活。在发生过斗殴事件之后,刘强等人本以为会遭受学校的处分,但是他明显是白担心了,陆仁想到这应该是蓝野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的结果,毕竟蓝野是学生会会长。

而到现在为止,陆仁也想不清为什么蓝野会对他非常的上心,虽然有那一次蓝野对他突然的亲吻,但是他也难以想到自己实质上作为一个逼走她姐姐的人,而且素昧平生,有什么理由让她为此倾心。

生活步入完全的正轨,期末复习虽然是以学生的紧张备考为背景进行,但是一派紧张忙碌的学子们却组成了最为和谐宁静的校园画面,气氛是可以传染的,就连十八班这种排名靠后的班级也在大环境下变得规矩不少,下课后的喧闹嘈杂变为了窃窃私语,陆仁很享受这气氛,他是个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人,在纷闹的环境中他很难集中精神,他的父亲曾经评价他为:定力不足,心有旁骛。此时紧张的学习氛围让他可以安静的复习。

“唉,最近还在降温啊,今年的冬天是五十年难遇的全国性大降温啊,这是怎么搞的啊。”他的同桌文彬在双手中哈了口气,搓了搓。

“强力的西伯利亚寒流南下,已经影响到了中国南方内陆,而今年由于太平洋的厄尔尼诺现象导致本该有一股北上的暖流居然未到达南海境内就消失了,所以今年的南方下雪都不奇怪。”地理课代表周赤道发着作业,顺便答复了文彬的问题,文彬点了点头,又问道:“什么是厄尔尼诺现象?”

“圣婴。”陆仁把头从一堆练习册中抬起来,“人们把他叫做圣婴。”

“圣婴?”文彬睁大了眼睛,“听上去像是很厉害的….好现象?”

周赤道笑着把作业本扔到陆仁的桌上,“陆仁说得很对,厄尔尼诺的意思就是圣婴,取名的是老外,他们脑子怎么想的我也不懂,但是,圣婴绝对是全球性的灾难性气候,带来的是和自然气候相悖逆的气候灾难。”他说完就抱着余下的本子走向了后排。

“老外还真是中二,搞个这么**的名字。”文彬摇摇头笑了笑。

陆仁右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可不要小看名字的意义,名所为名,即为其恒。”

“哟,还搞点文言文装个文化人?”一声冷语把陆仁搞得后背一凉,他干笑着说道:“赵同学,早晨好?”

文彬一见赵紫川,顿时不再和陆仁搭话,转身和其他人谈论去了。她指了指黑板上的值日表,“放学后的工地打扫,你没有忘记吧。”

“没有…”陆仁此时还是处于被胁迫状态,不得不接受非人道的工作安排 ,“不过那么大的场地,我一个人实在是很不方便啊,怎么也得再分配一个人吧?”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她疑惑地看着陆仁,很惊讶的样子。

“没有没有,那就这么地吧”陆仁生怕她再次发难,该忍就忍着吧。

经过一天的学习后陆仁已经疲累不堪,晚上还有晚自习,这几天的晚自习其实都是老师在上课,借此讲一些压轴题,本来下午放学后陆仁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教室里睡一会儿,但是又得打扫篮球场。

半个多小时过后,他已经累的全身酸痛,他为了节省时间回教室睡觉用了三倍速度打扫,他把扫帚一扔,往地上一座,顿时轻松不少。

由于学校的位置就在江边,所以陆仁坐在球场上,往西边的天际望去,就可以看见此时的夕阳刚好在那座叫做傀阁的古塔上方,缓缓下落,连着那片天际的云,被这死在今日的太阳最后的烈焰烧红。

在陆仁的眼中,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初生到死,一日循环,他是不愿相信太阳只有一个的,他认为,越是壮丽伟大的东西,就越不能永恒,因为就算再伟大的人,在永恒中那伟大亦会腐朽,还不如短暂的绚烂后迅速死去,那才能叫做英雄,很简单的例子,项羽和刘邦,世人皆知西楚霸王,而不耻汉高祖。

“放了假就带着陆欣去肆年镇玩玩吧…”陆仁自言自语,自从上次去过之后,陆仁就忘不了那古镇风情,特别是溺烟巷,等到寒假的二月,那时巷子的两旁应该会开满了桃花吧。不知为何,如今一想到陆欣,他就有种奇怪的情绪油然而生,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总之不坏。

残日只剩下的一丝光芒从西方地平线处的山脉溢出,而光芒的余晖,最终洒在慢慢走来的远处的她。

赵紫川拿着一瓶农夫三拳,她看到干净的场地后面色轻松了些,走到陆仁身边。

“辛苦了,陆虫酱。”她把水往陆仁脸上一扔,陆仁本想很帅气的接住,不过很可惜的没有做到,而且很难看的被水瓶打在了脸上。

“第一,不要叫我陆虫酱,第二,不要把东西往人家脸上扔。”他捡起水瓶,无奈地说道。赵紫川往陆仁身边一座,同样看向那即将消逝的夕阳,她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十多岁的青少年说出这种话也太不应景了吧。”陆仁灌下一口水,虽然广告上说农夫三拳有点甜,但是他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甜味,而且还带着某种矿物的异味。

“我问你一个问题。”赵紫川看着远方说道。

“嗯。”

“你满意你如今的生活吗。”

陆仁想了想,他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到身后的栏杆,望着一半黑暗一半赤红的天空,他笑着说道:“如果我还是半年前的那个陆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说不满意吧。”

“可是,也就是这半年,你身边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呢。”赵紫川想到了王丹的离世,还有蓝木的消失,这两件事,发生在一个心智未完全成熟的人身边,特别是陆仁这种相对脆弱的人格,应该会让人很难振作吧。

“是呀,那些不好的事。”陆仁闭上了双眼,但是他依旧笑着,“从前的我其实是最幸福的,稳定的家庭,悠闲的学习生活,还有平静的社会,我就生活在恒温的水中,可是人类一旦幸福太久,就会失去感受幸福的能力啊,所以我当时觉得生活无趣烦闷,青春荒废没有正道,就在我差点溺死在幸福的温水中时,命运终于开始泛起涟漪。”

赵紫川转过头,看着这个望着天空的人。

陆仁继续说:“我最好的朋友在我眼前支离破碎,然后是我的逃避导致错过一段初恋外加逼走了人家的姐姐。”蓝野的笑容似乎就在他眼前绽放,“此后我才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最后在傀阁和你经历的的那件事,让我彻底醒悟了,所以我如今可以这么满足的活着,也要感谢你。”他脑袋往前一收,看着赵紫川,“谢谢你,赵紫川同学。”

她露出微笑,“这么说,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吧。”

“这种时候你能不这么恶劣吗。”陆仁无语地说。

“开个小玩笑嘛。”

“这个玩笑可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

赵紫川右手撩了下耳边略微飞散的几缕发丝,她站了起来。

“我呀,可是不满足如今的生活。”她的表情带着些微惆怅,“所以我每天都在努力,为了改变当下的境遇,虽然有些东西是怎么努力都拿不回来了。”她想到了母亲,包括父亲,还有从前那个家。不过她很快就笑起来,这一瞬间,夕阳彻底消逝,几缕残光把她的半个脸染红,“关于你那天的请求我想了很久呢。”

“看你那么可怜…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吧。”夜幕拉下,世界顿时有些黑暗,但是随即球场的灯就亮了起来。

陆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农夫三拳,大声说道:“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就干了这瓶大自然的搬运工。”他说完就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不知为何,赵紫川疾步走向陆仁,她狠狠地把瓶子一挤,水量的突然加大让陆仁迫不及防,而且赵紫川还恶毒地不锁住了那个瓶子让陆仁无法拔出嘴里的瓶口。、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刮啊!!!”陆仁的鼻孔里都呛出水来。

“灌死你!灌死你个智障!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赵紫川此时的样子就和杀人鬼一样,长发飞舞,眼红如血,陆仁快不行了,他无法呼吸,呼吸道里充满了水。

这如同杀人现场的一幕被来到篮球场查看清洁情况的一行人看在眼里。

“会…会长…前面好像….好像在杀人…”

“去看看。”

陆仁的魂魄已经和身体已经处于半分离状态了,他的脑中甚至开始放起了走马灯,十七年的短短人生在眼前一一闪过,他想不到自己会被刚刚交上的朋友杀死,这不合常理的结局让他很是苦恼。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大吼让疯狂的赵紫川清醒了过来,她放下手中的水瓶,发现陆仁已经快没气了,于是开始用耳光唤醒他,“喂!醒醒!陆虫!快醒醒!”

“赵紫川同学,你够了吧。”冷冷地一声低语让赵紫川停下动作,赵紫川瞬间恢复到了平日的那个冷厉的她。

“原来是尊敬的学生会会长啊,有失远迎。”她看着走上来的蓝野,不免皱眉。

蓝野身穿那套黑色的运动套,校服草草披在肩上,她的身边跟着四个风纪委的下属,虽然她身高不及赵紫川,但那张中性俊美的脸却带着莫名的威严。

“你玩过头了吧。”蓝野冷哼一声,走到陆仁的身边,双手撑在他的胸口,用力压了几下。

“咳啊!”陆仁咳出一大口水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里是冥界吗…”

“学长…每次和你见面你都是这么凄惨的样子呢。”

“蓝野?你怎么在这里?”陆仁起身,看到眼前的情形,赵紫川看到他就一副要揍他的架势。

“抽查班级代理的清洁场地是我的任务啊,好了,我该工作了,改天再聊吧学长,还有,你要是常常和那个姐姐呆在一起,可是会没命的喲。”她说着就看了眼赵紫川,那眼神,带着无边的蔑视和挑衅,不过赵子川却很冷静,很奇怪,面对女人,她出奇的冷静。

蓝野说完就开始检察清洁,认定球场清洁过关后,这一行人又开始去下一个地方。

“赵紫川!你干嘛呢!差点弄死我!”陆仁生气地说。

“哼!你这不是还没死吗!”她撇嘴说道。

“不和你计较,回教室吧,还有晚自习呢。”陆仁把空瓶子准确地仍进了十米外的垃圾桶内。

“你认识蓝野?”

“嗯,不久前认识的。”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那个人,你可得好好提防。”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陆仁。

“你这什么意思?”

“她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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